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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三章 遗落仙台

乌云密布,昏暗的天空因凄凉而诉说着压抑。

“玉儿,你一定要去吗?”夜弈岚看着墓洛玉凄苦地笑问着。

“是,小如已不在了,此时只有我才是该去的人,况且,妃妃是我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挚友,这一别将是永远,若不见她最后一眼,心里永远会有个缺陷。”

也许在她的心里,她真的很重要。

可天机如此,他也别无选择,只得顺水推舟,推波助澜一把。

待他日真相了明时,难以想象她会怎么做,她会不会恨上自己。

“好吧,毕竟是今生见她的最后一面,日后即便她再轮回重生也只是凡人,茫茫人海再与她相遇是很难的。”虽然心有不愿,他也得这么说。

“其实妃妃她,早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,只是一直以来我都藏于心中没有说过。”她的目光空洞,欲言又止,“其实,其实昔日灵鸟事件的真正操纵者就是妃妃,她知道我对前世那份难以割舍的爱存有余恨,便企图以我体内鹓雏的灵力以音幻化成真形,扰乱六界,换回我前世的记忆。”

夜弈岚微感震惊,但很快又恢复如初:“媛妃对你前世爱意犹存,必然心中留有愤恨,想让你恢复有关她的记忆。只是她不该那样做,苍生本无辜,今生,她太心狠。”

她固然心狠,却也是迫不得已。

爱本自私自利,她媛妃何必在意别人的感受?

她本是做错了事,可就某种意义来讲,她的做法天经地义,谁也没有权利阻拦。

“狠不狠心都已经做了,妃妃对我的利用是为了谁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她太糊涂了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我前世爱她如何?今非昔比,我怎会去爱她?而我也坚信,她媛妃所真爱的,应是清芷,不是墓洛玉。”

“玉儿……”他淡漠无言。

“所谓前世,不过今生的水月镜像,想我今生再爱上她简直是枉费心机。可一想到日后我与妃妃阴阳相隔还是忍不住心痛,若抛开前世,今生我们都是美好的回忆。”

但那些,终也是回忆。

妃妃,你利用我我不恨你,可想让我再爱上你,是不可能的。

刑场上,媛妃跪在诛仙台上,秀丽的长发披散着,含着几许柔和的眸子四下张望着,期待着她最想看到的那个人。

洛玉,你会来吗?会来见我最后一眼吗?

或许真相的了明给你太大的打击,让你一时无法接受。

洛玉,对不起,我不该妄想去杀夜弈岚。

就在思绪紊乱中,一道身影映入她的眼帘,台下是窃窃私语的嘈杂声。

“洛玉……”她苦笑着轻唤她的名字,目光对上她的双眼,就是这双眼睛,迷人而又清澈。无数个辗转反侧无眠的夜里,总感觉月光下一道影子,有一双明亮坦荡的眼睛像黑夜里闪亮的星星注视着她。

想必幻想便是前世她真爱的清芷吧!

“妃妃。”墓洛玉来到她的面前,双眼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
“洛玉。”待她未开口,媛妃寻问了一句:“雁字回首,早过忘川,那么,这忘川到底是什么?”

墓洛玉苦笑:“忘川是一条无法逆流的河,十层台阶下供奉着十殿阎罗,淡淡的诉说着人世的寂寞,苦涩的水底把巨大的悲伤吞没,剪断了曾经放不开的难过。三生石刻着无数亡者的承诺,却在轮回中被碾成粉末,长明的引魂灯看得懂生死契阔,只盼今生今世再能执著。”一语完毕发现眼前的人已泪如雨下。

“妃妃,你哭了……”为什么,再一次看到你的眼泪?

“洛玉,你可知我的执著是什么?”

媛妃的泪水滴在诛仙台上,明亮而闪烁。

墓洛玉不语,只静待她的回复。

“我的执著,为的是你,人们总相信所谓爱恋,都是红尘滚滚早已注定好的,但是我们无法知晓来生,更无法控制生命的轮回,凌驾于生死之上。可前世,你曾同我说,弱水三千,能遇见就是缘。你还说,今生今世,我们可以生死契阔,执手偕老。”她痴痴地目光看向她,泪眼婆娑已愁肠寸断。

墓洛玉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:“妃妃那都是前世,你看清了今生的我是女子,给不了你想要的爱。”

“是啊,破镜再重圆,却已沧海桑田。今生即便再遇见你,却已不复往昔,即使我用尽全力喊叫结局也是相忘于海角天涯,一场盛世总要崩塌,过往化为刹那,随风洒下紧握的朱砂,便是扔下前世的牵挂,可我,松不开手。”

苦涩,无奈,哀痛。

站在红尘之外,看人群来往披着轻纱,长明的引魂灯经历了千年的喧哗,指引人群走向盛开在归途的繁花,黄泉海畔浪声暗哑。

踏入忘川的瞬间泪眼相望也已无话,挑着孤灯走过漫漫归途,丝丝缕缕都该放下,结束一生的挣扎。

“妃妃,你是我最好的朋友,青梅竹马一起长大,一起哭过,一起笑过,本以为你会一直这么陪着我走下去,可谁想到……”

“洛玉,对不起,是我把我们的友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,明明今生有属于我的人,我却错过了,仿佛鬼迷心窍般,非得报前世的仇。洛玉,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,你可恨过我?”媛妃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,眼中被一层水雾所笼罩。

墓洛玉泪流满面拼命摇头:“我不恨,妃妃,我从未恨过你。”

徐徐秋风吹来,吹乱了她们的头发,也吹散了她们的心。

时光,埋藏着关于她们的过去,一场悄无声息的葬礼漫天飞絮,唯留下一季花雨。

七七四十九道雷刑,还有逐下诛仙台。

够了,足以用来弥补她的过错,来赎她的罪。

“刺杀神主天理难容,经天尊先前规定,开除仙籍,再施四十九道雷行,最后推下诛仙台,来生不可再为仙界生灵,只得在人鬼两界徘徊。”季初诺坐在一旁淡然开口,继而看了墓洛玉一眼,“天尊,吉时已到可否开始施行?”

墓洛玉早已哭得犹如行尸走肉般,不知自己是如何走下诛仙台的。

媛妃无力挣扎,也不愿挣扎,她累了,这具躯体累了,心也累了,久经不衰的灵魂也累了,累得彻底亦累得无力回天。

这便是她今生的命运吗?断绝于此,再无牵挂。

小如,我就要卸下心中的包袱前去找你了,你等等我好不好?等我找寻拼凑好你的灵魂,同你一起赴来生。

奈何桥头,忘川河畔,三生石旁,我与你从此并肩同行,不离不弃。

霹雳的雷声落下,打在她的身上,她已感觉不到疼痛。

麻木了吗?不,是无奈了,心都已经死了又何来的痛楚呢?她笑了,仪态倾城。

众人皆惊,何等时候,她还笑得出来。三道雷刑落下,她已皮开肉绽,那余下的刑法施完,她岂不面目全非?

她到底还是错了,还是不忍心了,还是无言以对了,转身扑进夜弈岚的怀中,拼命抑制自己的情感和颤动的身躯。

“妃妃,对不起……”

对不起,我还是舍不得你的离去,我还是后悔了。

二十五道雷刑后,媛妃已不再清醒,美目已经合上,只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。

“停……”

一道带着呜咽的叫喊声在众人中响起,只见墓洛玉奔到诛仙台

,冲到媛妃的身边:“不要,不要再继续了,都是我不对,妃妃,我好恨自己。”

媛妃费力的睁开双眼,看着眼前模糊的人,身上被束缚的链锁不知在何时被开启,她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颤动的抚上墓洛玉的脸颊。

“洛玉……”她虚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,“不要难过,我没事的,不必为我心痛,我是自找的,可以继续的,我可以忍受的。”

墓洛玉轻轻握住她惨不忍睹的手,泪如雨下:“不,是我的错,我们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,我却没能保护你。”

“别胡说。”媛妃强忍着疼痛向她笑笑,“洛玉呀,知道吗,我好开心,因为即使快死了,你还依旧在我身边,你也不要伤心,我都认命了,不过是将死之人何必继续挣扎。”

她站起身,摇晃着后退,口中自语道:“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追寻,一曲一场叹,一生为一人。清芷,玥菡这两世都为你,来生若有缘,便再会吧!”说完,猛然转身,冲向诛仙台的边缘,以完美的弧度坠·落下去,宛若翩飞的蝴蝶 。

“妃妃!”墓洛玉冲了过去,终也没能抓住眼前闪过的身影,“妃妃,不要走。”痛哭流涕,肝肠寸断,天昏地暗。

仿佛此刻,天倾东南,地陷西北,万劫不复。

在场之人,无不或落泪,或轻叹,一时间哀伤遍布。

夜弈岚白裳翩然,来到墓洛玉身边,轻扶起她,柔声劝慰:“她们的生死绝非偶然,玉儿,不必为此伤痛,为你而死这是上天注定的。”

她凄惨地笑,笑声缭绕天宇,响彻云霄,“我不信,我不信我逆改不了这天下玄机,什么为我而死,我不想再听了。”

天空几声电闪雷鸣,大雨倾盆而下,众人可见的,是她秋香色衣裙上布满了可怕的血迹,那伤口,久不愈合。

不久,她昏厥了过去。

夜弈岚心痛地看着她,附下身将她抱起,转身消失不见了。

几日后……

阴雨缠·绵,秋风不倦,一枚秋叶落窗前,脉络印心,一如尘封岁月。

墓洛玉坐在窗前,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,媛妃死了,她从小玩到大的密友 ,死的连尸体都没有。

“真不知道,没有风雨的夜,没有泪水的夜,望着天的我,在想些什么?”她轻声**着,只感到胸口被什么挖空了般,没有了多余的感想。

“妃妃,你是在报复我吗?让我亲眼看着你跳下却无能为力,我知道你没事的,我等你,等你在外面玩累了,就会回来。”她泪眼愁眉的想着。

可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,她的死,是永远。

“妃妃,你在哪,我好孤独……”

她在哭诉,却没有人会听,她在痛苦,没有人感受得到。

她心痛,她无奈,点滴往昔如潮而至,只是欢乐之余最多的还是今日的苦涩。

妃妃,好想你呀……

落寞的情感在心头蔓延,思念如同潜伏在枕边的梦,待夜深人静醒来时,才发现一切都空了,乱了,迷失了。

冰凉的泪水划过脸颊,滴落在衣襟上。

“玉儿。”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,“玉儿,对不起……”

墓洛玉诧异:“师父为何道歉?”

“对不起,是我害你失去了媛妃。”声音很轻,却如同冰刀般刺入她的心口。

无力地垂下手,扯出一抹凄惨的苦笑:“师父,你开什么玩笑,妃妃怎么是你害的呢?明明是她先要刺杀你的,我不信,不可能,你在开玩笑对不对?”

“玉儿,对不起……”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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