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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十一章,获得尊重的方式

接着伍豪又说:“李谦同志,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的。“

“什么事?只要我能帮得上忙,都不是问题。“李谦赶紧说。

“没啥,”伍豪说,“只是有个朋友从德国那边过来了,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下。”

“不会是王若愚先生吧?”李谦道。

“刚才曾慕韩该不是也是为这个来的吧?”伍豪顿时明白过来了。

“是呀。”李谦回答道,“他就是为这个来的。嗯,伍豪同志,我知道王若愚先生和李大钊先生是少年中国学会的发起人。我知道少年中国学会中的不少人都是我党的同志,不过好像激烈的反对我党的人似乎也不少。王若愚先生的情况如何,我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。伍豪同志对他有哪些了解,可以和我说一说吗?”

既然已经是“党外同志“了,那么李谦就顺杆子爬,直接一口一个”我党“起来了。对此,伍豪并不反感,甚至觉得,李谦虽然并没有入党,但是他对无产阶级革命的态度和认识绝对是党员级别的,甚至很多地方还有超出。而且他没入党,也的确是符合革命的大局需要的。所以在伍豪看来,李谦不仅仅是”党外同志“,甚至都可以算是自带干粮的精神党员了。

“我不是少年中国学会的。“伍豪说,”在国内的时候,和王若愚先生也没有太多的来往,只是作为觉悟社的成员,和他们联谊过几次。不过赵国富是少年中国学会的,和他更熟一些。就赵国富和我讲到的一些情况来看,王先生整体上是同情底层人民的,也认为中国需要改变。

但是另一方面,王先生又是个很感性的人,一方面,他希望中国的改变能够温和一些,损失能够小一些;但是另一方面,从理性上,王先生也看得到国内阶级矛盾的日益严重,也知道革命很难避免,其实,近年来少年中国学会内部,就已经有很多问题,已经濒临分裂了。王先生一度想要弥合大家的矛盾,但是……“

说到这里,伍豪摇了摇头:“但是你知道,什么事情都可以弥合,但是道路问题,却是弥合不了的,就像我和曾慕韩先生,道不同不相为谋。而王先生又很努力去做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情。他花了好大的力气,结果呢,没成效不说,相反,两边的人反而都觉得他在偏袒对方……“

“所以王先生是两头不讨好?”李谦道,“这也正常,斗争激烈的时候,反某某不彻底,就是彻底不反某某。当年东林党若非同道,便是仇雠,不就是这样吗?王先生应该不是不知道这一点,只是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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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李谦也跟着摇起了头。

“所以工读互助团的事情之后,王先生两头被埋怨,终于受不了了,便离开中国,来了欧洲。一开始他还选择学习政治经济学,或许那时候,他还有着找出一条大家都能接受的,能弥合大家之间的矛盾的道路,但是,后来王先生改学音乐学了。“伍豪叹息道。

李谦自然听得明白,所谓的“但是,后来王先生改学音乐学了”是什么意思。他不由得一下子想起了鲁迅先生在《呐喊自序》中提到的,他在《新生》杂志失败后,很是心灰意冷了一阵子,一直躲在北京的绍兴会馆里面抄古碑,一直到钱玄同先生代表《新青年》向他约稿为止。

“我于是用了种种法,来麻醉自己的灵魂,使我沉入于国民中,使我回到古代去,后来也亲历或旁观过几样更寂寞更悲哀的事,都为我所不愿追怀,甘心使他们和我的脑一同消灭在泥土里的,但我的麻醉法却也似乎已经奏了功,再没有青年时候的慷慨激昂的意思了……许多年,我便寓在这屋里抄古碑。客中少有人来,古碑中也遇不到什么问题和主义,而我的生命却居然暗暗的消去了,这也就是我惟一的愿望。“

“也许王先生现在的愿望,也变成这样了吧。”李谦这样默默地想道。

也许是谈到王若愚的这个变化,让大家都高兴不起来了。的确,王若愚先生后来在音乐学上成就颇高。但是,王若愚先生难道真的就愿意只是成为一个音乐学家?

“听说如果不是钱玄同先生找上门去,也许鲁迅先生就成了以为金石学家了呢。如果可能,我还是觉得,中国多一位关注社会,努力推动社会进步的学人,比多一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者要强。所以,我觉得,如果王先生依旧意气消沉,我们应该想办法鼓舞他一下。”最后在伍豪离开的时候,李谦这样对伍豪说道。

伍豪似乎也被李谦感染了,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
此后的几天,倒也没再出什么事情了。李谦到学校报到,他注意到,那个对他出言不逊的日本人也在新生之列,于是他就成了所有新生中唯二的有色人种。不过考虑到那个日本人身高矮,而且自己躲在角落里,大家都看不到,所以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李谦也勉强算是获得了黄种人的唯一性了。

“就品种来说,我在高师,比大熊猫都稀有,然而,法国人却并不给我大熊猫待遇。”李谦在心中用这句话来评价这个时代的巴黎高师给他的感受。不过李谦不知道的是,在这个时代里,如果法国人真的给他大熊猫的待遇,他估计就要哭不出来了。这个时代的大熊猫并没有受到什么保护,一些友邦人士不远万里的跑到中国来,就是为了猎杀大熊猫,并将它做成标本放在自己的客厅里炫耀。

和后世不一样,在这个时代,种族歧视才是政治正确。所以李谦这辈子再巴黎高师的感觉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。在上辈子,李谦从来没有在他的那些同学那里感到过什么像样的种族歧视,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,同学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,有个人甚至问他道:“你们中国人不是都留辫子的吗?你为什么没有?你是中国人吗?”

“啊,我也听人说,真正的法国男人会在脸上抹上厚厚的粉,穿着长长的丝袜以及鞋根至少150毫米的高跟鞋。然而你却没有穿。我是因该怀疑你的民族呢,还是应该怀疑你的性别?”李谦可没有被人欺负到了脸上还忍着“顾全大局”的好习惯。而且,李谦也知道,对待欧洲人,你一味退让,直接会让他低估你,并且因此而得寸进尺。

“你这黄皮猴子!”有人便低声道。

“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数学系,而我在入学的数学考试中的成绩是满分。就我所知,这次考试中只有一个满分。那个说我是猴子的先生,是想要侮辱大家考不过猴子吗?”李谦立刻反唇相讥。

“你……”那个家伙的脸顿时变得通红,就像喝多了酒一样。

“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,你也不要太得意了。”另一个人大概是刚才那个家伙的朋友,这时候便站出来,用这样一句话来给他的朋友解围。

“这话说得有道理,一次考试,也许只是运气好呢?要不我们打个赌,下一次考试,我们看看谁的分数更高,赌输了的自动从巴黎高师滚出去,你看如何?”李谦却并不肯放过他们。

李谦知道,一个人要想获得别人的尊重通常有两类手段。基本上只有两类,一类是让人感激,让人喜欢;还有一类是让人害怕,让人痛恨。第一条路他肯定是没法走了。因为如果一个人处在被他人鄙视的境地下,那他无论怎样讨好人家,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作用,甚至只会让别人感到恶心。这也就是为什么女神会对舔狗表示“他的孩子,你不配养”的原因。

既然第一条路走不了,那就只有另一条路了,那就是让人痛恨,进而让人恐惧。人们会重视,会尊重那些让他痛恨和恐惧的东西,但不会尊重那些被他所鄙视的东西。这就像马基雅维利在《君王论》中提到的,被人痛恨,好过被人藐视。

那家伙自然不敢回应,他虽然骂李谦是黄皮猴子,但是他也听说了,李谦是唯一的满分,而且还是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交卷了的满分。当他交卷的时候,其他人都远远没有完成,而且除了他,没有其他满分,所以,成绩绝对是实打实的,不是抄袭的。要不然,大家都不会的那些题目,他是从哪里抄来的?和他打这个赌,那不是打着手电上厕所吗?

当然,这家伙这么想,说明他的思想还是太老旧了,太需要拓宽一下思路,解放一下思想了。要知道,后世的家伙们,在面对类似的局面的时候,还是照样可以指责对方抄袭的。比如说:

“兔子,你的5g又是从我们这里偷去的!”

“白鹰,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,你那里都没有5g技术,我怎么从你那里偷?”

“正因为被你偷去了,所以我们才没有5g技术了!”

那家伙不啃声了,但是李谦并不打算放过他,伟大领袖李教员教导我们说:“宜将剩勇追穷寇,不可沽名学霸王。”

“怎么了?不敢了吗?连和一只猴子做智力上的比斗都不敢,那你是什么?是连中央神经节都没有的草履虫吗?”李谦接着挖苦道。

“够了,他一开始说话是有些不礼貌,但是您也不要太咄咄逼人了。大家都是同学,就不要这样了。”那个来解围的家伙立刻摆出一副我是公正无私,没有屁股的斡旋家的样子。

“呵呵……”李谦冷笑起来,他当然不能因为有个斡旋家这么斡旋一下,就放弃进攻。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,别人就会将这作为他的弱点,那就是君子可欺以方。

着这种环境下,李谦不能露出什么弱点出来,于是他便带着讽刺的语气道:“刚才,当那个小丑,跳出来向我挑衅的时候,你也在这里,你怎么不跳出来说够了?现在……呵呵,我很奇怪,到底是哪个娘们,两条腿没有夹紧,一不小心,让你露出来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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